只听从物的呼唤,无疑是可怜的;只听从神的呼唤,无疑是不可能的
我们--我们诗人--生在天地之间,我们幸运但是也不幸地同时听到了两种不同方向的呼唤,于是我们瞻前而顾后,甚至我们不知应该何去何从
我们不能一心一意地皈依我们的神,我们同时也不能死心踏地地为物所役
我们手持画笔却听到了缺盐少米的声音,我们刚刚写下了一行诗却发现功名利禄四字早已占据了手心,像几只可恶的蛀虫早已进入了诗歌的根
我们有时会向物的呼唤投降,这时我们就沉默着,内心一片黑暗;我们有时又会向高处的神举起要求拯救的双手,这时我们满眼是泪却又满心欢喜
我们低着头走在大地上,我们的思想却在高飞,我们感到一种被撕裂的痛苦--现在我们好象只能如此生活
人生不称心之事,简直是太多太多,花着花落,人来人往,假设必定是过客,开始又何苦去招惹
沙岸上长久冲不走的是回顾里的介壳,四序循环,像万物、万事、也都是有着它的必定轨迹,咱们不应去强求,也强求不来
而是该用一种淡泊的情绪生存,去适合这十足天然的兴盛
为什么不说追求财富、名利或者爱情,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快乐就是建立在这些东西上的啊
世间上还有比欢乐更廉价的东西吗?只要活着就有机会高兴:“让他为自己活在世上并没有死去高兴”
穆泰雷拉比晃动着大胡子高兴地说,黄昏的阳光照在他花白的胡子上,有了圣洁的明亮
这就是最踏实原始的欢乐,多少年后我才知道如此简单的道理?就是此刻,我肯醒悟吗?
夏天在忙碌中过去了
麦场复归安静,沙枣树上挂满了红色的果实
外婆踩着凳子,从枝头捋下沙枣,精心嵌在揉好的面团里面,不多的时辰,就蒸出了喷香的馒头
咬一口,浓郁的香气弥漫了整个盈盈秋色
外婆留下沙枣最多的馒头给我和弟弟,也打发舅舅或者小姨送到城里我的父母手中
蒸完最后一笼镶嵌了红红沙枣的馒头后,外婆有些累了
那个晚上,我在城里的梦被舅舅的敲门声惊醒
他跨过那座木板搭起的小桥,在午夜城墙下面的路上狂奔
在他语无伦次的述说当中,我的才六十出头的外婆,躺在土炕上剩下了最后一口气
母亲浑身发抖,顾不得对父亲交代什么,就被舅舅搀扶着去了
在那条比夜还要黑的路上,母亲是怎样在迷茫的心头寻找着外婆残留的那口气
可是,外婆还是走了,在我的母亲的怀里
那个秋天,霜冻来得格外早,经霜的沙枣红遍了外婆家的院子
在世上最悲凄的哭声中,外婆被她的子女们送了一程又一程
日子似乎慢慢愈合着每个人心头的伤痕
34、哭着吃过饭的人,是能够走下去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