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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洲 我总是梦见一片绿洲——有一个好看的女子,同时她也是一个忧郁的孩子,在清水和绿叶之间,在花朵和青草的旁边,等着我的到来
我看到的光线是明亮的,过分的热烈让心爱的女子脸颊绯红,黑色的头发上渗出一层薄薄的油脂——我快步走近,不欢呼,只是把她轻轻抱起,像掬一捧清水那样小心奕奕
事实上,身边就有一处绿洲,具体的绿洲,与梦想的绿洲截然不同
向南20公里处——鼎新绿洲,久远的村落和城镇,大批的移民(我怀疑他们是戎边先民的后代)在杨树掩映的田地劳作,随意的马匹和驴子在附近的草甸子上散漫吃草,村落和村落之间横亘着不大的戈壁,一片一片的海子周围泛着厚厚的白色的碱
不大的羊群游过来,快速的嘴巴斩草,露出黄色的牙齿
夏天的燕子低低地飞,口中的淤泥掉落下来,打在黄土的路面或者干枯的草垛上
这一片绿洲,旁边的河流(著名的弱水河)是个运载,是个养育,所有的水都从那里蔓延过来——来自祁连的水,浑浊的水,我怎么也想不到,进入泥土之后,会变的清澈无比,即使阳光如炉的夏天,水也是清凉的
很多的鸟雀在空中飞行,它们的叫声单纯而又特别,每一个声音都不雷同
有一些黑色的或者白色的天鹅,不知道从哪里来到,在附近的几个水库,游弋和飞行
有一年,我老去附近的水库去玩,看到阔大水面中央游动的野鸭,水中的大鱼和水中倒映的秦汉烽火台
它是绿色的,绿洲,水滋养和旺盛的,包括人和牲畜
夏天,我喜欢在其中穿梭,一个人,骑着自行车,或者徒步
我不喜欢走柏油的马路,专走田地之间的路径,两边的棉花、小麦和长不大的高梁叶子似乎万千手掌,一只一只接二连三地伸出来,像孩子,更像没有心计的女孩子
不大的树林,沙枣树、杨树和红柳灌木混杂在一起,一些飞鸟的巢穴在其中隐藏,一些野兔和野鸡冷不丁地奔跑和飞起——最美的事物是安静的,或者长期处在安静的氛围当中
我总是觉得:美是安静的,专注的,安静是它们品质构成的必要因素
秋天,胡杨树叶子斑斓,颜色变换,最终为黄,在远处的河岸上,集体的黄金,再黑暗的夜也颜色灿烂
很多时候,我走过去,路过渗水的草滩、干燥的白土和几道浅浅的沟壑,走过去
在树下,到处都是凉的,头顶的叶子簌簌而落,更多的叶子在树枝上,在风中相互拥抱,乍合而开,反复不止
叶子落在头顶上,有的沿着鼻尖下落
这时候,就可以清晰嗅到新鲜的霉烂气息
而处在戈壁之间,绿洲总是单薄的
我曾几次在空中看到:小小的鼎新绿洲,落在黄沙和戈壁里面,像是一个小孩新手涂抹的图画,小,轻巧,盎然的绿意当中包含了沮丧和无奈,安静的自我审视之中透着莫名的悲哀和可怜
应当是2004年春天,在刚刚升空的飞机上
我又一次发现,并且确认,这个绿洲显然不是我梦中的——在这个绿洲之间,梦想另一个绿洲,叫我没法不时常隐隐作疼
老师坐在一只小椅子上,她的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木盆,里面放着一块搓衣的木板和一大堆脏衣服
老师高挽着袖子,她的手上沾满肥皂泡
老师并不怎么说话,要说也只说一半,留另一半给孩子们想,而且这一半还总是疑问句,似乎在和孩子们商量,又似乎设的圈套,布了陷阱
老师因而显得莫测高深,像一位先知
几个孩子或蹲着,或站着,或者伏在墙上,靠在小板凳上,或者干脆就把自己的腿当了书桌
老师的屋子很简陋,实在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供孩子们舒舒服服地写作业
这样的场面是很感人的,我在农家干净朴素的院坝里曾多次看到过这样的情景:一位安静的农妇端着一盆黄澄澄饱满圆实的玉米坐在矮板凳上,她的周围散点着几只毛茸茸的鸡子
以上描绘的正是我们多年以来一直沿用的一种教学手段——个别辅导
它还有另一种说法——“开小灶”
把个别辅导喊成“开小灶”,是从那些被我们称做“差生”的孩子那里喊出来的
“小灶”自然比“大灶”好吃,“小灶”的刀工更精细,材料更讲究,调味更齐备,火候更到位,“小灶”做出的菜鲜亮并且充满诱人的芳香
但是“小灶”不是给这些“差生”们准备的,真要请“差生”吃,那也绝不会是“小灶”而是坚硬如铁的冷锅巴
初夏的夜空,明朗高远,父亲总是带着我把小船划到湖心捕鱼
我静静地躺在穿上,看着天空银盘似的月亮,月亮里有一棵桂花树,有一只玉兔……静溢的苍穹点缀着幽蓝奇妙的辉煌,夜空显得安宁,满足和坦然
皎洁的月光柔和地耀出远处景物的轮廓,芳草青青,山丹丹在夜间的野地上放肆地喷吐着芳香
粗粗细细、势力各异的六条路齐聚在此,没有正式的官方命名,私下里都叫“六岔路口”
常有好事如我的人,无聊地坐在火鸟雕塑底下,看滚滚车流呼啸而过,就生出些设想:何不合并两条路,改十字路口呢?话一出口,即遭旁人驳斥:多一条路就多一道风景——这里多热闹啊
元旦前夜谁人阴暗的傍晚,电话铃遽然一声惊响,我不寒而栗地拿起发话器,是琪艺术学校的心腹打来的,女孩说琪走了,我问她到哪去了?女孩抽泣着说,琪昨天黄昏10点多走的
我这才领会过来